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 黃思雋

在兩位前任圖赫爾和納格爾斯曼的眼皮底下，一貫高舉“瓜式美麗足球”大旗的孔帕尼卻一反常態，指揮拜仁踢出了“反足球”：在前70分鐘內0射門和0角球，并最終只完成2次不中目標射門的情況下，極其丑陋地在客場0比0逼平了衛冕冠軍勒沃庫森，在德甲賽程只剩大約1/3時繼續保持8分優勢。正如拜仁名宿馬特烏斯所說的那樣：“拜仁今天贏了0比0。最終這就像是一場勝利。爭冠95%已經結束了，我可以這樣說。”

拜仁進攻數據刷下限

23個月前，表現拙劣的拜仁在客場1比2不敵勒沃庫森，將榜首位置讓給多特蒙德，也直接導致納格爾斯曼在賽后5天突然下課。而一年前做客拜耳競技場時，原本贏球即可反超勒沃庫森的拜仁突然變陣卻自廢武功，以0比3慘敗，隨后又接連爆冷負于拉齊奧和波鴻，圖赫爾提前收到了下課通知書。

如今，兩位拜仁前主帥分別以德國隊和英格蘭隊主教練的身份回到了傷心地，卻看到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弟子們踢出了陌生的場面。馬特烏斯表示：“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拜仁，即便是在我那個時代。前場如此沒有威脅，毫無威脅。2次射門，在我看來那甚至都不算是真正的射門。勒沃庫森投入很多，你可以看出他們在本周為這場比賽做了充足準備，而拜仁則在格拉斯哥經歷了苦戰。”

缺乏支援的凱恩全場只有2次射門，其中1次還因越位無效。

知名數據機構Opta指出，自2004/05賽季有相關統計以來，這是拜仁僅僅第2次在德甲比賽中0射正，而上一次發生在2008年5月初做客沃爾夫斯堡時，結果也是“0比0獲勝”——提前3輪鎖定隊史第20個德甲冠軍。相隔近17年的這兩場0射正，拜仁所面臨的客觀條件相似。當年拜仁剛在客場0比4慘敗給圣彼得堡澤尼特，止步于末屆聯盟杯半決賽，身心俱疲，希斯菲爾德被迫輪換多達6人，結果全場被狼堡圍毆。

不過那場比賽，拜仁好歹在開場僅5分鐘就由何塞·索薩完成了第一次射門，而且馬塞爾·揚森還在第23分鐘時射中了立柱，不至于像如今這場直到第73分鐘才錄得第一次射門——凱恩插入禁區右側面對因卡皮耶強行起腳被擋出邊線，并且只靠戈雷茨卡第81分鐘在點球點附近頭球頂偏，才勉強刷出了0.14的預期進球值（按照Opta的統計，預期進球甚至只有0.05）。

德甲官方指出，自1992年有統計以來，這是拜仁第一次上半場0射門，而全場只有2次射門也是最差紀錄——原紀錄是1995年11月客場0比0悶平羅斯托克時的4次射門。而自2020/21賽季德甲引入“預期進球”統計以來，拜仁的原最低紀錄正是一年前那場0比3——0.27比1.81，還沒有本場的0.14比2.23懸殊。

從進退失據到眾志成城

不僅在數據層面刷新了多年以來的下限，拜仁在戰術層面也被勒沃庫森完爆，至少在上半場是這樣的。雙方都采用介乎于4231和442之間的陣型，兩位“03后超新星”穆西亞拉和維爾茨均游走于9號和10號位之間，并受到對方中衛的人盯人防守——若納唐·塔負責緊盯穆西亞拉，而維爾茨則主要由于帕梅卡諾“照顧”。

開場之后，雙方都采取高位逼搶。拜仁的對策是穆西亞拉和凱恩頻繁回撤接應，由一對邊鋒內收利用空間。但凱恩和穆西亞拉接球后還是難以轉身擺脫對手的糾纏和傳到空位，加上場地松軟濕滑，銜接失誤頻頻。反觀勒沃庫森，無論是門將赫拉德茨基，還是一對中衛塔普索巴和若納唐·塔都一如既往地敢于利用長傳發動進攻。一對擁有身高和對抗優勢的邊后衛穆凱萊和因卡皮耶會大幅壓上，形成對拜仁邊鋒奧利塞和科芒的高空壓制，為身前擁有速度優勢的弗林蓬和格里馬爾多制造沖刺機會。而擔任中鋒的特拉同樣是速度和靈巧型，經常會利用金玟哉和于帕之間的空間后撤接球，然后為維爾茨或兩邊的隊友創造突破空間。

弗林蓬第21分鐘頭球頂中門楣。

隨著比賽深入，原本在進攻上還有一些想法的拜仁逐漸失去了向前推進的辦法和勇氣，尤其是當勒沃庫森在上半場中段連續2次擊中橫梁之后。直到半場結束前，凱恩才接應奧利塞左肋開出的任意球，在后點前插頭球頂偏，但助理裁判立即舉旗判罰了越位，使得拜仁上半場的唯一一次射門也作廢。

如果說拜仁上半場表現得進退失據，想攻攻不出去，想守也疲于奔命，被以維爾茨為首的勒沃庫森小快靈攻擊群玩弄于鼓掌之中，那么在換邊之后，拜仁統一思想“擺大巴”并讓出球權（控球率從上半場的54%，變成全場的44%），反倒獲得了理想場面。在補時階段之前，勒沃庫森在這個45分鐘內只依靠角球創造了一次絕佳機會，但特拉的頭球被本賽季第一次首發的伊藤洋輝在球門線前化解。

特拉第25分鐘面對諾伊爾的搶點射門又被門楣拒絕。

就在這次角球險情化解之后，孔帕尼一口氣更換4人，派上了格納布里、戈雷茨卡、薩內以及上賽季租借效力于勒沃庫森的斯塔尼希奇，其中斯塔尼希奇出場后擔任右后衛，萊默則換到左路取代身背黃牌而被換下伊藤。這次換人之后，拜仁的低位防守變得更具侵略性，尤其是薩內，他不僅回防極其積極到位，而且還創造出那僅有的2次射門機會。

到了第85分鐘，阿隆索才終于第一次調整，但并不是派上兩位經典中鋒博尼費斯和希克，而是用另一名小快靈前鋒阿德利換下特拉。緊接著，孔帕尼干脆拿下碌碌無為的“2500萬歐元年薪先生”穆西亞拉，派上替補右后衛博埃。而博埃在出場后擔任右邊鋒，薩內移到中路。這次后衛換前鋒的操作，不僅讓人聯想到上賽季歐冠1/4決賽次回合主場對阿森納時，圖赫爾在第89分鐘時用于帕換薩內來守住1比0的操作——不知道看臺上的圖赫爾有沒有會心一笑。

補時第1分鐘，阿德利和維爾茨接連錯失絕殺良機。

第四官員舉牌補時只有3分鐘，越守越有信心的拜仁卻險些在最后時刻成全“阿隆索時間”的上演：扎卡在中線附近長傳打到斯塔尼希奇身后，格里馬爾多插入禁區左側接球并搶在補位的基米希封堵之前迅速傳中，于帕目送阿德利在小禁區前沿左腳凌空墊射，諾伊爾下意識單拳把球擊出不遠，維爾茨禁區中央拿球后成功擺脫4名拜仁后衛的攔截，但最后在7米外右腳推射竟然將將偏出了左門柱！顯然，幸運女神在這個夜晚眷顧了客隊。而此時，阿隆索才終于換上希克。補時超過4分鐘后，博埃頭球解圍維爾茨開出的右側角球，弗林蓬禁區弧頂迎球右腳凌空打偏，拜仁終于如愿茍住了1分。

在門框和一眾隊友的幫助下，諾伊爾用3次成功撲救以及一次精彩的大腳解圍傳中球，收獲了本賽季個人第10張德甲白卷。拜仁隊長在賽后透露，他們在本周為這場天王山之戰練習了低位防守，“我想今天得到了回報。如果我們在面對強隊時站位稍微深一點，后面有很多球員，那么就可以保持正確的位置和防守。我們今天做得很好。”

孔帕尼不再一根筋

正如馬特烏斯所說：“這讓我想起了第一回合，只是今天兩隊的角色對調了。”首循環做客安聯競技場時，阿隆索出人意料地讓勒沃庫森堅決“擺大巴”，甚至從一開場，赫拉德茨基就在開球門球時故意拖延時間。那場1比1盡管產生了兩個精彩的遠射進球，但同樣不是一場令觀眾享受的大戰，而勒沃庫森的預期進球也低至0.15。諾伊爾就說：“最后，你不得不承認，我們帶走1分也許很走運，但我們也曾在對勒沃庫森的比賽中不走運，沒能全取3分。重要的是，我們沒有輸掉比賽，但我們當然總是想要獲勝。我們今天沒能獲勝，但我們今天也不配獲勝。”

如果說阿隆索在首循環的比賽中讓人看到了他狡猾和老到的一面，那么看似一根筋的孔帕尼也在經歷了一些重大挫折后，作出了一個成熟與符合當前形勢的選擇。畢竟拜仁已經手握8分優勢，而且在聯賽中總能“穩定虐菜”，加上這場惡戰夾在對凱爾特人的兩回合之間，是6天3賽的第2場（而勒沃庫森免除了兩回合附加賽的負擔，具備明顯的體能優勢），確保晉級歐冠16強顯然才是當務之急。綜合考慮之下，拜仁實在沒有必要跟勒沃庫森拼刺刀——何況即便全力以赴，這支拜仁也沒有拿下對手的把握。算上這場0比0，阿隆索的勒沃庫森已經保持對拜仁的連續6場不敗了。

阿隆索首循環狡猾地“擺大巴”，孔帕尼此次回敬了對方。

至于拜仁的面子和驕傲，只要最后拿到理想的結果——歐冠晉級和德甲奪冠，回過頭來看壓根不值一提。沒有出場的托馬斯·穆勒就說：“你們想怎么說都可以，還可以加上形容詞。不管現在奪冠與否，反正我們8分領先，還有機會在下周二主場歐冠晉級。我們才不在乎其他事情。”

孔帕尼當然不會在一場如此“丟人”和違背個人足球理念的比賽過后高調宣布自己獲得了戰略上的重大勝利，畢竟在漂亮地大獲全勝后他也不曾這樣做。賽后被問到為何拜仁進攻如何缺乏威脅時，他巧妙地回應道：“當我們遇到一支必須讓我們去低位防守的球隊時，我們證明了我們可以做得到。當然了，人們總會想象一場理想的比賽，而這場當然不是，但小伙子們仍然奮力拼搏，不停地奔跑。我們這個賽季進了很多球，但不幸的是，今天并非如此。不過，我們的進攻支援了防守。總的來說，這場比賽也表明了領跑的是一支正確的球隊。”

穆西亞拉暗淡無光

不僅比賽內容令觀眾（尤其是要熬夜看球的中國球迷）失望至極，兩位“03后超新星”的正面PK也沒有擦出火花。維爾茨盡管在個人表現上取得了壓倒性勝利，完成了4次射門和2次關鍵傳球，11次盤帶成功過人6次，卻也錯失了關鍵進球和勝利。賽前一天才與拜仁續約到2030年的穆西亞拉在對手的重點照顧下幾乎無所作為，5次盤帶過人僅2次成功，遭到對手多達7次侵犯，還經常被場地“絆”倒。身為拜仁乃至德甲史上的第一“打工皇帝”，月底才年滿22周歲的穆西亞拉卻踢出了賽季至今的最差比賽。

穆西亞拉的個人表現明顯被維爾茨比了下去。

事實上，自后半程開局生病之后，“斑比”就一直沒能恢復到理想狀態，今年以來7場比賽只在對荷爾斯泰因基爾一戰打進1球，外加對云達不來梅的最后時刻制造點球，跟前半程23場14球6助攻的發揮相去甚遠。在終于簽下了隊史最大合同之后，穆西亞拉今后每一場比賽的表現都會被放在顯微鏡底下。他究竟配不配得上驚人的稅前2500萬歐元年薪，究竟有沒有資格“逼迫”拜仁加入據信高達1.75億歐元的解約金條款（2029年夏天會降至1億），在接下來的比賽中，尤其是歐冠淘汰賽中會成為主要看點。而今后幾年內，拜仁能否滿足穆西亞拉的競技雄心，自然也會是外界關注的焦點。

對于在阿方索·戴維斯和自己相繼續約之后，基米希會否也會在新合同上簽字，穆西亞拉表示：“我跟約（基米希）聊過很多次，但最終得由他自己來做決定。但我想我們每一個人都想續約，而我個人不會給他施加太大壓力。”記者追問穆西亞拉，他是否想和“好朋友”維爾茨在拜仁合作，“斑比”笑著回答道：“如果他能來我們這里就太好了，但我不會給出任何意見。不過正如我所說的那樣，和他一起踢球總是很有趣。”